
存在先於本質 — 薩特
❏ 引言
嗨,歡迎回到《非正式寫作》,希望上週末你有找到屬於自己的片刻安靜。
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驗:
早上起床刷完牙洗完臉,望著鏡中的自己,忽然感到有點陌生,我是誰?
竊喜著趕上剛關上門的上樓電梯,僅隔著幾公分望著電梯門中模糊的自己,忽然感到有點陌生,我是誰?
隔著車窗,看著窗外快速掠過的景色浮貼著自己的臉孔,忽然感到有點陌生,我是誰?
我不確定這種感覺是否遵循某種規律出現。它似乎很少在充滿目標與緊湊行程的日常中現身,卻總能找到有跡可循的縫隙,在視線轉向內心的瞬間,悄然捕獲我的注意力。
這期我們就來聊聊,我是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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📚 目錄 & 關鍵字
1. 我是我所做的事?
2. 我是他人的期待?
3. Purpose, People, Process
4. 存在是一種動態
Keywords: 我是誰 | 職業與自我 | 存在主義 | 人生意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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❏ 我是我所做的事?
我們說「我是老師」、「我是律師」、「我是護士」,而非「我教書」、「我執業」、「我照護病人」。動詞蛻變為名詞,行動凝固成本質。然而諷刺的是,許多人內心深處都感到與自身所為格格不入。我認識一些人:教書卻自認音樂家,執業律師卻在筆記本寫詩,管理辦公室卻週末精心打造花園。當他們坦承這些真實面貌時,總帶著幾分歉意,彷彿最重要的那部分,因無法支付帳單而顯得不那麼正當。[1]
無人願意承認,但職業就像隱形的姓名標籤,承載著社會地位。這些訊號自童年便悄然滲入我們。十歲那年,從無人問我:「長大後想擁有什麼感受?」或「期盼過著怎樣的日子?」問題永遠是:「你想成為什麼?」而「成為」實則意味著「想從事什麼職業?」彷彿整個成年人生命,終究能簡化為單一角色。
陷阱在於,一旦你接受了這種等式,便幾乎無法將工作與自我區分開來。然而,我認為多數人仍能感知到這道鴻溝。我們在某種程度上明白,職銜無法完整定義我們是誰。我們深知,那些最私密、最複雜的自我面向,鮮少能呈現在辦公室簡介或領英摘要中。即便如此,當被逼問時,我們仍會抓取那些簡短的答案 — 因為它們比梳理完整故事來得輕鬆。
想像一下,有一天你走在路上忽然被街訪,被問到「你是誰」,你會有什麼反應?你會將這個問題當作是在詢問你所從事的工作嗎?如果不是,那還有什麼其他的可能呢?
抽象是人類處理複雜問題的最有效率的手段,要清楚交代「我是誰」實在是個過於複雜的問題,我們一方面假設別人想要得到的答案是什麼,一方面逃避那些可能連我們自己都未曾嘗試用語言描述的真相。
我很認同作者
所說的「我們在某種程度上明白,職銜無法完整定義我們是誰」、我們所做的事情無法完整定義我們是誰 — 只是,我們鮮少真的去探究完整的定義究竟是什麼?當我們的職銜消失或變化時,我還剩下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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❏ 我是他人的期待?
我們的自我認同不僅被職業身份所定義,更深層地受到「他人對我們的期待與敘事」所形塑。引述
的這篇文章 [2]:我們往往會成為他人稱呼的模樣,而同樣輕易地,我們也遠離了那些不再被喚起的名號。當我踏入全職企業世界,「作家」便不再是我的代名詞。職場上,我被認可為「利益相關者經理」與「客戶協作者」,卻從未被稱為作家。這個詞彙從他人對我的描述中消失,也隨之從我對自我的定義中淡去。
一旦你意識到語言不僅描述我們,更塑造著我們,兩個問題便開始浮現。
首先:你如何描述身邊的人?是選擇放大那些你渴望見到的特質,還是執著於那些令你反感的缺點?關鍵往往在於視角的切換。每種特質都有多重解讀的可能 — 固執亦可是韌性,天真亦可是希望。
第二:身邊的人如何描述你?你是否正朝著理想的模樣被塑造?因為我們生活在反饋、獎勵與強化形成的循環中,在所處環境允許的範圍內成長。
除了一週五天、一天八小時的職業身份外,我們在生活中還扮演著多重角色:需要照顧退休父母的子女、剛升小學孩子的家長、職場打拚伴侶的另一半、假日社團的固定球友,等等 …。
在日常生活中,我們不斷地在各種角色間切換。要回答「我是誰」這個問題,不妨換個相對的視角思考:「我對某某某來說是誰?」— 對父母而言,我是什麼樣的子女?對工作夥伴而言,我是什麼樣的同事?對親密伴侶而言,我是什麼樣的另一半?
正因為需要扮演多重角色,而每個角色都承載著如同職銜般的社會期待:
為人子女,應該如何孝順父母
為人父母,應該如何教養子女
為人伴侶,應該如何相處相愛
自我就在試圖滿足這些期待的過程中行動,也透過角色間的互動與回饋,不斷強化或弱化對特定角色的認同。
然而,在忙碌的生活中,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扮演「我自己」這個角色?我們究竟是在書寫自己的人生故事,還是在活成別人期待的模樣?
扮演「我自己」這個角色,實際上又意味著怎樣的行動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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❏ Purpose, People, Process
何謂管理之技?在我的著作中,我將其定義為透過運用三大關鍵槓桿來提升團隊績效:目標 (確立成功標準)、人員 (界定達成目標所需成員) 與 流程 (規劃工作執行方式)。[3]
偶然間,我讀到了 The Looking Glass 一篇題為《你現在肯定會成為一名經理》的文章[3],為我回答「我是誰」這個人生大哉問提供了一些線索。
雖然該篇文章主要在講述:在 AI 時代,管理技術變得越來越重要。文中提到,你需要具備明確的 Purpose (目標) 才能為 AI 提供方向;你需要瞭解不同 People (這裡指不同的AI模型) 的優勢與劣勢,才能妥善組態資源;最後,你需要建立有效的 Process (流程) 來確保 AI 的行動可被檢驗與優化,讓成功能夠持續複製。如何善用 AI 與如何做好管理,兩者是相輔相成的。
但,回到「我是誰」這個問題,我發現 Purpose、People、Process 這個管理框架似乎可以延伸應用。
Purpose 就像職銜或角色,是我們對齊認知與價值觀的標籤,雖然簡化了許多細節,但正因如此才能兼容並指引我們前進;People 就像圍繞我們的環境與人事物,他們對我們的期待以及給予我們的反饋 (無論正面或負面),都時刻影響著我們的自我認知。
而 Process 正是最引起我興趣的部分。顯然,我不僅僅是我的目標(I am not just my Purpose),也不僅僅是他人對我的期待(I am not just what People expect of me),那麼我還能是什麼呢?
Process 這個概念,就像從某個角度投射進來的光,照亮了直覺難以觸及的盲點:我就是我所經歷的一切(I am what I have experienced)。
在職涯奮鬥中經歷的掙扎、苦難與喜悅;在扮演各種角色時付出的淚水與汗水、歡笑與哭泣、酸甜與苦辣;在行動與行動之間的短暫空隙中,那些策劃、靈感、感受與體悟的時刻。這些種種經歷,為前面兩個層面引發的困惑,提供了一個完美的補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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❏ 存在是一種動態
「我是誰」這個問題,似乎被「是」這個動詞所束縛了。語言的框架讓我們以為答案必須是一個名詞:我是軟體工程師、我是兩個孩子的媽媽、我是職業運動員⋯⋯
面對這個深刻的提問,我們往往習慣用職業身份與社會角色來簡化思考。畢竟,要用過程和經歷來解釋自己,不僅費盡唇舌,別人也未必真的想深入瞭解。
然而,當某天面對鏡中的自己時,我發現想要用「我就是我所經歷的一切」來回答這個問題,其實從來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。相較於那些明確的目標與外在期待,我們對於生命經歷所投注的情感與感受,反而顯得渺小而蒼白。
或許,「我是誰」這個問題的答案,本身就沒有一個固定的結論。我們總是習慣尋找一個穩定的定義,彷彿找到了就能安心地將自己歸類。其實,每一次的選擇、每一個當下的反應、每一段新的關係,都在重新塑造著我們。我並非一個完成品,而是一個永遠在生成中的存在。
存在先於本質 — 我們先能感知到這個持續生成的存在,才有接著探尋本質的依歸。
❏ 結語
當我們不再執著於為自己貼上固定的標籤,而是開始擁抱那些流動的經歷、變化的感受,以及每個當下的選擇時,「我是誰」便不再是一道需要破解的謎題,而成了一場持續進行的創作。
下次當你再度在鏡中與自己相遇,感到那絲熟悉的陌生時,試著不急於尋找答案。那一刻的困惑與好奇,正是你最真實的存在狀態:一個正在經歷、正在思考、正在成為的你。
我是誰?我是我所做的事、是他人的期待、更是我所經歷與感受的一切集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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❏ 本週好讀 🛋️
🦥 parting thoughts 🦥
[1] are we all reduced to our occupations? -
[2] we become the stories others tell about us -
[3] You're definitely going to be a manager now -